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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惊天十八剑

两人的心中同时一震。

秦王道:「到寡人面前来,让寡人好好看着你」

这让立于偏殿中的所有近侍,无不变色。他人从未得到过的恩宠与信任,竟被这个女子在与秦王第一次见面之时获得。难道她便是上天派来征服秦王那颗高傲之心的人

丽姬闻言,袅娜上前,挺身立于秦王面前。她的目光如水,却非如水般温柔,而是如水般寒冷。一双乌黑闪亮的明眸,死死盯住秦王,毫无胆怯之意。从未有这样的目光出现在秦王面前,这是第一次,也是秦王能够容忍,甚至暗自赞叹的唯一一次。

此刻,仿佛有笑意,隐藏在秦王目光背后。秦王坐直身体,高声道:「来人,带下去验明正身」

四名侍女快步上前,立于丽姬左右。丽姬面不改色,没有任何挣扎,转身走出大殿。殿外和煦的阳光,映射出她美艳无双的面容,轻轻舔舐着她脸上悄然滑落的泪珠。那是泪也是血

秦王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仿佛若有所失。这是十分奇异难解的感觉。

这女子,已不觉占据了秦王铁石心肠之中的一方角落。

秦王已暗下决心,定要将她征服。

那是一个王的本性,更是一个男人的本能。

「什么」秦王怒吼一声,大掌一拍之下,将案几之上的对象震起老高。阶下前来报告的宫女,跪拜着的身躯已微微颤抖。

秦王猛然起身,向安置丽姬的寝宫大步走去。就连他走路时衣袍带起的风,都令人嗅到愤怒的气息。

御医与一干人等,早已跪拜恭候秦王的到来。秦王瞟了一眼床上的丽姬,向御医低声道:「这可是真的」秦王的语调如此平静,却令每个人都已感觉到他那压抑着的怒气,除了丽姬。她的神色恬静安详,仿佛已有母性的光辉从她身上散发出来。

御医不敢怠慢,战战兢兢地答道:「大王明鉴,臣已验明,丽姬确有两个月的身孕。」秦王再次看向丽姬,她唇边竟噙着一抹微笑,这笑容令秦王心中一窘。「将孩子拿掉」这句话掷地有声,令丽姬猛醒。秦王的目光残忍地直逼丽姬,仿佛丽姬此刻的慌乱令他十分快意。只有他自己知道,丽姬的痛也深深植入自己的心里。

丽姬仿佛不能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一般,缓缓摇着头,泪水登时迸涌而出,口中如自言自语一般,低低叫道:「不,不」但只是瞬间,她便清醒过来,翻身下床,扑倒在秦王脚边,双手紧紧拉住秦王的衣裾,悲声道:「不,大王,我求您只要您放过这孩子,即使用丽姬的生命来交换也在所不惜」

秦王低下身,用手轻轻拭去丽姬面颊上滚落的泪珠。他的手心感觉到泪水的温度,刹那间,他的心仿佛在这温度中融化。然而,他的真心,永远躲藏在王者假面的背后,令人无从窥探。

秦王微笑道:「交换这法子不错。」他的笑在丽姬看来邪恶而残酷。秦王压低声音道:「那么,拿你的身体和你的心来交换,如何」

丽姬透过泪雾,望住秦王,一种巨大的恐惧袭来,她知道自己已经注定,与眼前的男人纠缠一生,无法逃离。她咬紧下唇,重重点了点头,一串泪珠滑落而下。

秦王仿佛已不耐烦,道:「不许再让寡人看到你的泪」随后,他转身欲离去。行至门口,秦王突然停住脚步,向众人问道:「你们说这孩子姓何为好啊」御医及一干近侍皆道:「自然跟随大王姓氏」秦王道:「如有谁透露半点风声,下场不必我说了吧」众下人均诺诺称是。秦王径自拂袖而去。

好长一段沉寂的日子里,荆轲像是一直在昏睡。

这一日,意识清醒后,他发觉自己竟然躺在一块大岩石上,而冰冷的岩石传递给他的,只是冰冷,冰冷到心底。

他终于清醒了,丽姬已经离他远去了,永远地从他生命中消失了。

今后,他该怎么办他不知道。现在的他心痛如绞,心乱如麻。

终于,他拄着剑柄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的双腿,跌跌撞撞地走下山去。连日来他疯狂地奔跑,不觉间已攀上了这座山的峰顶。可惜,他早忘却了高峰的意义,一径只徘徊在自己的低落中。

过了几天,荆轲在此拄剑上山。他登上山峰,站在那块岩石上,向远处眺望。他只盼望丽姬在他的视野中忽然出现,走到他的面前。他朝悬崖边走了几步,看着山下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有行人在走,如蚂蚁爬行他突然想到,活在这世间是如此孤单,如此乏味

挚爱的女人已离他而去,他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人间的至情至爱,阻挠了他前进的脚步。他似乎已不再是自己,就要失去了灵魂。

「荆兄弟,你在此何干」一个宏亮的声音突然在他耳边响起。

荆轲回头,见田光直立风中。只听他慨然说道:

「一个男人失去心爱的女人,当然是人生极大的痛苦。但只要这个女人还活着,你就有责任好好活下去。无论天涯海角,都要尽最大的力量将她找回来。」

荆轲一愣,田光又道:「一个习武之人,会把爱与恨化作剑魂,荆兄弟以为如何」

荆轲神情黯然,沉思起来。田光看了他一会儿,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下山去了。

荆轲突然抬起了头,举起手中的青铜剑,眼光照到剑锋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从剑的锋芒上,他瞬间看到了希望。

是的,他要用他手中的剑来为师父报仇,来杀掉那抢走丽姬的恶贼,然跟丽姬重新回到他的怀抱,他生命的意义就是如此

自这日起,荆轲每天都会上山,道这块大岩石上练剑。晨风的吹拂,让他的头脑更加清醒;阳光的照耀使他的信心更为高扬;居高临下,教他看得更遥远、更透彻。

就这样,荆轲一边思索,一边练剑。半个月来,他如此坚持着。他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功。

这日,他练了半晌,略觉疲倦,便坐在大岩石上休息,忽然身旁的杂草丛中出现一阵异动。荆轲一眼看过去,突见一只不知其名的异兽,全身披着鳞片,散发着耀眼炫目的光彩,蜷着兔子一般大小的身子我在草丛间。荆轲一惊,只觉这异兽模样实在太过美丽,却不知这异兽的杀伤力如何,他警觉地握紧手中的长剑,但并未轻举妄动。凝神注视了一会儿,那异兽却无任何动静。

这时,前方忽然走来了两个猎户模样的中年大汉,只听得他们说:「听说就在这一带,出现好几次了,都还没人动手,这可是难得一见的珍物啊,可值钱呢」听到这里,荆轲提剑起身离开岩石,欲继续练剑。

「啊,可不就在这儿呢」只听其中一个大汉惊叫,荆轲好奇地回过头。原来刚才在草丛里见到的异兽,便是两人口中的珍物。刚想到这,就已见到二人手持猎刀、麻布袋俯身靠近草丛,荆轲见那异兽仍旧毫无警觉,蜷着身子动也不动,恐怕是凶多吉少,不由觉得可惜。

只听「啊」的一声惨叫,荆轲一晃眼,来不及看清是怎么一回事,只见其中一大汉已倒在地上,正要过去一探究竟时,忽然见到一团光影闪电般窜向那手持猎刀的大汉,「啊」又是一声惨烈的惊呼,荆轲急忙奔向前,却见那异兽从大汉喉间倏地弹开,窜进岩石后的洞穴中去了。

荆轲定神仔细一瞧,发现地上两人皆已面色发紫,七窍出血,显然是中了剧毒一命呜呼。实在太让人震撼了,那异兽令人难以置信的杀伤力,一时间叫荆轲惊魂不定,一颗心怦怦乱跳,心想:刚才自己离那异兽不过咫尺距离,死亡其实不过瞬间啊

犹如经历生死一瞬间,好不容易静下心后,荆轲脑中忽忆起了这么一种说法一只老虎如果只是会吼叫,而不会伤人,那么它最好别轻易开口吼叫,遇到敌人时,也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因为至少它的外貌还是只老虎。一只沉稳的老虎,就足以让人震慑。一只真正会伤人的老虎,更不需要开口吼叫,也不必急着先发制人,即使它的外貌根本不像只老虎。它只需保留实力,等着「将它视为猎物」的猎物主动攻击它,就能轻易将猎物捉到手。

那两个大汉就如一只只懂得发出吼叫的老虎。而那异兽就好比一只真正有杀伤力的老虎。

荆轲以为,那异兽对于两个大汉的攻击,其实早已有所警觉。那闻风不动的身形,竟有几分像盖聂与自己比武时的架势。对了那道急扑大汉的电光正像是盖聂锐利的目光想到这里,荆轲心念忽而一动,鲁勾践在剑谱上的一句注释在脑中跳了出来:「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

荆轲浑身一凛,似有所悟,那一大段文字飞速流过心头:「夫剑道者,其道甚微而易,其意甚幽而深。道有门户,亦有阴阳。开门闭户,阴衰阳兴。凡手战之道,内实精神,外示安仪。见之似好妇,夺之似惧虎。布形候气,与神俱往。杳之若日,偏如腾兔,追形逐影,光若仿佛,呼吸往来,不及法禁,纵横逆顺,直复不闻」

荆轲头脑便如有一道电光闪过,心道:「是了见之似好妇,即对敌时看上去像是一个安静温柔至极的女子,其实以静制动,敌人每一个微小举动都在你的控制之下。那么攻击时」方才那沉静不动的异兽虽引起了荆轲的好奇,但因他懂得莫要轻举妄动,才避免了致命的危险。

那迅疾的攻势真是不可抵挡的

正是因为自己的不动,才叫真正的杀伤力的老虎也望而却步

荆轲顿时豁然开朗,心怀大畅:「哈哈,夺之似惧虎夺之似惧虎」其实他灵台澄明,早已背得滚瓜烂熟的句子便如火花般在思绪中奔腾起来:「道冲,而用之或不盈。渊兮,似万物之宗虚而不屈,动而愈出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真可谓一通百通,荆轲开心得手舞足蹈,放声大笑,笑声在山谷间回荡不息。

笑音未落,荆轲已从巨岩上一跃而下,操起青铜剑随兴而舞。一时间,以前学过的剑法招式统统涌入脑海,回旋、碰撞、碎裂、融合,再从剑底一一流出,化成了十八招旷古未有的剑法。

突然间,荆轲飞身而起,一跃至三丈开外,手中青铜剑直指苍穹。人在半空,荆轲身形闪转腾挪,忽而剑光点点,极尽变化;忽而双手持剑,闪电劈下。「轰隆」一声巨响,一块半人高的顽石中分而裂,碎石满地。

待收剑落地,看着满地的碎石,荆轲倏地仰天长啸,一吐胸中的郁气。啸声在空旷的山间回荡,激起他满腹的踌躇。

荆轲长吁一口气,长剑斜指天空,傲然道:「名可名,非常名。此剑法便称惊天十八剑」

弹指间,春去秋来。

秦国,咸阳宫。

「师兄,丽姬过得还好,你呢」形单影只,丽姬伫立窗边,月色如水,映照出她姣好的面容,她柳眉微蹙,仿佛心中有着诉不尽的忧伤:「师兄,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已委身于咱们的仇人,你能体谅我吗」

那一夜,与此刻的情景是如此相像;那一夜,同样有着如同今夜的美好月光

丽姬沐香出浴,倚窗独立。月影婆娑,柔柔笼罩着她的身影。绢绢白纱中,隐约可见她身体玲珑的曲线。

丽姬望着空中的圆月,心中隐隐牵动对荆轲的一缕情思。「明月啊,明月,你将清辉遍洒人间,可知师兄此时身在何方请你为我带去对爱人的思念吧」想到此,丽姬轻轻叹了口气。

秦王步入寝宫,眼前出现的便是这样一幕。他的心不禁如春风拂波般动荡不安起来,不仅是为丽姬薄纱之中那撩人的,更是为了那一声叹息。

秦王无声无息地来到丽姬身后,伸手略一施力让丽姬转过身来面对自己。他清晰地感觉到手下丽姬的身体猛地颤抖,她的美目此刻惊恐地望着他。秦王胸中升起不可压抑的愤怒,那愤怒来自于丽姬对他的恐惧。他恨这种感觉。

秦王一手紧扣住丽姬的下颔,不准她别过脸去,然后将自己的唇紧紧地压在丽姬的唇上,她的唇竟然冰冷如霜。“啪”的一声,秦王的脸上,被丽姬狠狠掴了一掌。丽姬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出手打秦王,她眼中的恐惧更深了。

而秦王的眼中,渐渐燃起愤怒的火焰,仿佛足以将世界毁灭。秦王步步进逼,丽姬步步后退,身后已是窗户,无路可退。秦王巨大的身形,令丽姬压抑得无法呼吸。

“啊”一声惊呼,丽姬身上的纱衣已被秦王一把撕裂。纯白的薄纱缓缓飘落在光洁的地面上。丽姬双臂紧搂香肩,护住胸口,身体不住地瑟瑟发抖。那寒意,究竟来自窗外的月光,还是来自秦王那在自己全身细细流连的目光

丽姬的瑟缩反而让秦王对她更为渴望。秦王不顾她的挣扎,将她抱到巨大的床榻之上,然后徐徐除去自己的衣物,欺身上前。不料丽姬形同疯狂,在他的身下拼命挣扎,丽姬手到之处,在秦王颈上胸前落下无数深红的抓痕。

秦王想要征服她的被激起。他用一只大掌牢牢握住丽姬的双手,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他是如此地用力,仿佛要将丽姬融入自己的身体。丽姬悲呼:“不,你不可以”

秦王知道,曾有一个男人,拥有他眼前的这个身体,甚至,拥有他无法触摸的心。他低吼:“别忘了你与寡人交换的条件”他的动作更为汹涌。

丽姬倒吸了一口冷气,安静下来。秦王感觉到丽姬的变化,她眼中的光彩熄灭了,他从中看出深深的绝望。仿佛刹那间,她丢失了灵魂,不动,亦不痛。

秦王暗自后悔,自己并非只想征服她的人,更想征服她的心。只是这女子有这种魔力,令秦王不再是那个冷静自负的王,在她的面前,秦王乱了阵脚。但此时,他已无法停止。

他贪恋着丽姬的身体。于是放任自己深深地沉溺,沉溺在这浓浓的里

秦王终于将自己的愠怒与尽情地释放。他惊觉面前那双纯净的眼睛,里面毫无仇恨,毫无怨尤,却仿佛有一种惊异,被伤害后的惊异。秦王顿时清醒,不忍再看。

自己此时的心竟是如此柔软,秦王感到从未有过的无可奈何。他轻轻叹了口气,将丽姬温柔地拥入怀中。

丽姬感觉到秦王轻柔的呵护与宽厚的胸膛,她在这男子的怀抱中竟然感到安全,这刚刚给予她伤痛的男子丽姬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积蓄的泪水在此时方才滑落,浸湿了秦王的胸口,也流进了秦王的心底。

秦王不禁更紧地永驻丽姬,想要以此停止她断续的啜泣。不多时,丽姬便已悄无声息,秦王低头怜爱地凝望,她已在自己的怀抱里沉沉睡去

「爱姬,在想些什么」秦王沉着的声音,冷不防闯入了丽姬紊乱的思绪中。丽姬依旧无语。思绪越发紊乱。

面对秦王,丽姬依旧不苟言笑。但她的一颗心已渐渐平静下来。

偶尔,她会思念爷爷,思念荆轲,却已不再轻易流泪。

她知道,爷爷不喜欢看自己流泪的样子。她是公孙的后人。

公孙的后人丽姬越发沉默了。丽姬的心愈安静,她就愈清楚地听见自己心中挣扎的声音:爷爷希望自己能够平静地度过一生,不要被国仇家恨所累,莫要为复仇而活。

她的沉默秦王都看在眼里,甚至连她沉默的原因也看得一清二楚。

出人意料,秦王并没有因此给她太多的压力,似乎也很习惯和她这样安静地相处。

秦王知道,她已逐渐征服了这个安静的女子。这是一个王给自己的考验。

「哇哇」床上的婴儿从熟睡中醒来,大哭不已。丽姬正欲上前,秦王却已抢先一步,抱起婴儿。婴儿在他宽厚的怀中愈显娇嫩可爱,如同清晨带露的花苞。他仿佛对秦王的脸产生了好奇,止住了哭泣,黑亮的眼睛瞪得滚圆,盯住秦王,然后张开仅长了几颗的乳牙的小嘴,无声地笑了。

秦王轻抚着婴儿粉白的小脸,也不自觉地微笑起来。也许只有面对不懂得揣测人心的天真婴孩,秦王方可将真感情坦露无虞。丽姬不禁为之动容,这个男子的心究竟是冷酷的,还是温情的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而这对他来讲,又岂非太不公平

秦王将怀中婴孩交到丽姬手上,动作轻柔,小心翼翼。丽姬心中一动:此种情景,正如一对平凡夫妻的日常生活,在旁人看来,又该是多么温馨的一幕

「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好,试着让自己多些笑容」秦王不再多言,转身离去。

试着让自己多些笑容这算是一个王给她的命令还是一个男人对她的心疼

望着秦王黯然离去的背影,丽姬真的迷惑了。

也许秦王与自己是一样的都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害怕孤独

不过,秦王的孤独是不能轻易流露出来的。甚至,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孤独的。就这点而言,丽姬知道,除了理所当然的恨之外,秦王确实也有让她心疼的理由

隐隐地,韩申还能感到背上那道结了痂的伤口针扎似的刺痛。那痛楚,是如此细腻而深刻。他看不见那道伤痕,试着伸手轻轻地触摸,他要借着这样具体的触摸提醒自己,莫要忘了自己存在的事实。

他必须一直存在下去,不问任何理由,即使只能是安静地在旁等待。

他要自己知道,他一直都在。而他存在的意义呢他的心没有告诉自己。

他答应过她,会将她安全送回家。

咸阳宫,是她存在的地方,是他不变的守候方向。

只差那么一步了,韩申距离丽姬的身影越来越近了。

不知费了多少时日与力气,他终于确定了这偌大的皇宫里,丽姬所在的地方。

就在要踏进寝宫的前一刻,韩申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个身影,在他之前一步踏进了寝宫。他,就是秦王吗韩申心想。

静静地,他藏身在寝宫门外的角落,从黑夜守候到白昼。

「谁」刚起身准备梳洗的丽姬,听到了门外的动静,一转身便见到门外乔装成卫士的韩申。

「来人」丽姬不由得惊呼,韩申心中一急,连忙上前迅速捂住了她的嘴,低声道:「是我,丽姬。别出声」

丽姬觉得这声音很熟悉,不禁抬头仔细望了韩申一眼。「韩大哥」她认出了韩申,随即难掩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守在咸阳,不曾离开」韩申无法直视丽姬的眼,于是将脸别开,脸上掠过一丝落寞的神情。

「韩大哥」丽姬似乎能察觉到他的异样。

韩申忍不住关切道:「丽姬,你过得好吗秦王都是如何待你的」

「我很好,一切都好。」丽姬微微一笑,轻声道。韩申隐隐察觉这笑容底下的眼神和从前略有不同,却又说不出差别在什么地方。当然,丽姬的笑容背后隐藏着什么样的情感,更是他无从了解。

「秦宫守备森严,韩大哥为何冒险闯入宫中」丽姬忽想起了韩申处境危险,忍不住担忧道。

韩申一转头,忽见床上熟睡的婴孩,他心中一震,不禁质问道:「丽姬,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难道」

丽姬忽然面露难色,含糊地道:「韩大哥,他他是天明,是我的孩子。」

「孩子,哼是秦王的孽种吗」韩申强抑着心痛的感觉,冷冷道。

「我韩大哥,你别问了。」丽姬脸色一沉。

韩申一时激动难耐,使劲抓住丽姬的手腕,道:「为什么不能问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啊」丽姬一声惊呼。韩申才惊觉自己逾矩,连忙松开了手。

「丽姬难道你这么快就变了心」韩申无法想象事实的真相。

「不,不是的,我是为了他,还有孩子好,才这么做的。请你相信我。」丽姬试着让韩申明白实情。

「为了他好孩子丽姬,你说明白一点」韩申大感不解道。

「韩大哥,丽姬求你别问了。这孩子应该属于这里,这对大家来说都好。」丽姬神色哀伤,万分无奈道。

韩申冷冷瞥了婴孩一眼,道:「这孩子若真属于这里,就更不能留他活在世上」说着,剑已出鞘。

「韩大哥,你误会了」丽姬拦在韩申面前。

「你若不说明白我是不会离开的」韩申难忍激动道。

「这孩子是是荆轲的」丽姬坐到床边,抚着孩子的头低声道。

「啊」韩申怔了一下,一时语塞。韩申看不见丽姬说这句话的时候是什么神情,但他却可以想象此刻自己脸上的表情,必是要有多震惊,就有多震惊。

好半晌他才恢复冷静,疑道:「此话当真」

「是,他确实是荆轲的孩子。」丽姬轻锁眉头痛声道,无奈中却有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韩申沉吟片刻道:「那你们母子二人快快随我离开秦宫吧,有朝一日定会与荆轲见面的。」

丽姬轻轻摇摇头:「韩大哥,你还是自己走吧,我们出了宫又能到哪里去难道还要天明过那种颠沛流离、提心吊胆的生活吗天明只有留在宫里,才会有安稳平静的生活。韩大哥,我求你了。」

韩申叹了口气,他知道,丽姬所要的那种生活,不仅是荆轲,也是自己所无法给予的。他向丽姬道:「好吧,我不逼你。你和孩子保重,我会再来看你的。」言罢,他一个纵身,从窗户跃出,身影霎时消失在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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