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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破胆寒心

荆天明不再捍卫高月,高月一心寻死,这是众人始料未及的事情。朱岐之前早想一刀将高月劈成两截,此时见了这美丽少女脸上伤心欲绝的神色,反倒动不了手;盖聂与赵楠阳两人则是撇开了头;路枕浪瞧了瞧高月,又望向赵楠阳,唇齿欲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毕竟还是没说话。众人中,只有高石然叹息一声,轻轻地抽出剑来。高石然心中深知白鱼玉坠一事疑点重重,那紫语也未必便真是自己的女儿,但他必须对盖聂有个交代,要为盖兰之死负责。高石然走上前去,抬起手臂向那痴了也似不动不躲的高月斜斜削去,剑光一划,眼看便要抹了高月的脖子。

当的一响,一根拐杖忽地直窜而入,架开了高石然手中长剑。高石然虎口剧震之下,仍旧变招奇速,手腕当下顺势斜翻,回削而去,按理说本该就这么削断那根拐杖,不料那使拐杖之人却比他更快,高石然尚未看清对方如何变招,拐杖已当胸点来,砰地将他击退了丈许。高石然受此一击,霎时间五内翻涌,心中大骇:「此人武功高我太多」好不容易站稳了脚步,抬头望去,这才看清使拐杖之人,竟是姜婆婆。

「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

「混帐东西」

只听得啪啪啪啪四声响,朱岐、项羽、刘毕跟荆天明四人的脸上都被姜婆婆掴了一巴掌。姜婆婆如入无人之境,一阵风似地在人群中穿梭而过,打完骂过之后,这才在高月身边持杖立定,说道:「好女娃儿,乖,婆婆在这儿,婆婆相信你。」高月耳听得姜婆婆这么说,顿时哇哇大哭起来。「好。乖。受委屈了。」姜婆婆先是温言婉语安抚高月,接着死鱼眼一翻,指着高石然毫不客气地骂了起来,「混小子,亏你平时一副聪明相,今儿是怎么了脑子拿去借给朋友了吗还是给猪吃了居然要杀自己的女儿」骂过高石然,显然还不解气,再把拐杖指向马少嬅,连珠炮似地又是一顿詈骂,「还有你打小至今便是我老婆子替你把屎把尿,前前后后为你张罗,哪一件事情不是伺候得好好的真没想到你今天是这样来报答我的宁愿相信那个小狐狸精,也不信我老婆子。好好好,这个女儿你们夫妻俩不认我老婆子先帮你们收了今后咱们便是两路人要是哪天脑袋瓜子清楚了,还想要这个女儿,再来跟老婆子磕头求回去哼哼颖川双侠我呸我看改个名号叫颍川双瞎还差不多。」

半道上杀出个丑老婆子,两招击退高石然,轻轻松松便赏了丹狱派掌门人一个耳光众人初时还议论纷纷,这神秘老妇来自何处待到姜婆婆臭骂颖川双侠时,众人这才发现眼前这个绝世高手,便是平常跟在马少嬅身后添茶倒水的佣人仆妇,大伙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谁也说不出话来,就连马少嬅和高石然两人已与姜婆婆朝夕相处几十年,也是直至今日才知她身怀绝技,二人不禁相顾骇然。

姜婆婆瘪着一张臭脸,挡在高月身前,将手中拐杖重重地往地上一敲,瘖哑的声音传遍了全场,「来呀来呀谁想碰这丫头一根寒毛,先杀了我老婆子再说」姜婆婆边说边环视众人,最后将目光停留在赵楠阳身上。赵楠阳见这丑老婆子斜睨自己,心中一震,暗暗盘算:「这丑婆子好厉害,竟然知道这些人中,武艺以我居首。只是不知她的武功到底高到什么程度」赵楠阳不理会姜婆婆挑衅之意,只是转头看向路枕浪说道:「一切听路大巨子的意见便是。」赵楠阳此语一出,众人纷纷赞叹,「真不愧是赵大侠,行为处事处处都先为旁人着想。」

路枕浪自从江昭泰死后,心中便隐隐有所疑惑,只是自己也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盖兰被人毒杀后,出人意料之外的事情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以致他也无暇去整理心中疑惑。此时,路枕浪听到有人称赞赵楠阳处处先为他人著想,突然之间,问题的根节便浮现在路枕浪心中,「那时高月发掌毒杀了江昭泰,是赵大侠首先发难,出言阻止了刘毕上前碰触江昭泰的尸首,显然是害怕江昭泰身上的毒性会波及无辜。但是盖兰姑娘死时,赵大侠非但自个儿上前检查尸体,当盖聂大侠抱起女儿的尸首时,赵大侠也没有阻止。也就是说,赵大侠深知盖兰姑娘身上所中之毒不会殃及他人,但江昭泰所中之毒性,他便不敢肯定。这么说来这两人所中的毒性不同,也就是说盖兰姑娘与江昭泰绝非同一人所杀。众人不知,只道凶手必是同一人。但赵大侠呢他既然深知此事却为什么不说出来为什么任凭高月这小女孩蒙受不白之冤这其中必有古怪。」

「路大钜子」赵楠阳见路枕浪不言不语,再度出言问道:「不知钜子意下如何该怎样处理此事为好」

「啰嗦什么」姜婆婆没好气地道:「别磨蹭,你跟路枕浪一块儿上吧,老婆子没那么多闲工夫跟你们瞎耗。」

路枕浪心中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但眼看著和白芊红的三月之约如今只剩十日,就算高月真的是白芊红所派来的奸细,此时杀了她又能有多大助益更何况,高月实非杀死盖兰的凶手,而江昭泰之死也可说是形势所逼真正让自己感到担忧的不是高月,而是路枕浪在不知不觉间,将目光移向了清霄派掌门人赵楠阳。

「要打就来啊不然我可走了。」姜婆婆不耐烦地说道。

「婆婆请便。」路枕浪此时巴不得姜婆婆说出这句话来。

「你说什么」姜婆婆不可置信地问,「婆婆我可不会一个人走,这女娃儿」姜婆婆牵起高月的手,续道:「老婆子可要一块儿带走。」姜婆婆此言一出,众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路枕浪独排众议,朗朗说道:「诸位听我一言,眼见与白芊红的约期即将届满,是否于今日诛杀一个小奸细,并不能影响大局。」路枕浪顿了一顿,看了看赵楠阳,语重心长地又道:「虽然这位婆婆执意包庇贼人,但我方乃侠义之士,焉能以多欺寡依我看,这位姑娘与盖大侠的私仇,大可任由他们日后自理」姜婆婆听得路枕浪有意放走高月,哪还有耐心听他说完当下言道:「好好好。好明理的路大钜子啊。老婆子这就走。」姜婆婆边说边看向紫语,「还有你,你记着了。要躲好啊时候到了老婆子自然来取你狗命。」只见紫语吓得背脊发凉,移步便往马少嬅身后躲去。姜婆婆说罢,拉起高月的手,言道:「来吧,丫头,跟婆婆走。」

谁知那高月却依旧动也不动,只是呆呆望着荆天明,开口轻轻说道:「天明哥你要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荆天明全身一震,落下泪来,别过头去喃喃说道:「我不杀阿月。」姜婆婆无奈只得一把托住高月腰间,穿越人群,直往城外奔去。

无论对荆天明、还是盖聂来说,这个夜晚都是非常艰难的一夜。俩人合力把盖兰的尸首领回后,便将平日居住的小屋权充灵堂。按照盖聂在江湖上的辈分,前来悼念的人应是络绎不绝,但盖聂婉谢了众人的好意,以致于天黑之后,这小屋便再无访客到来,独独留下盖聂与荆天明。两个不擅言语之人在一盏孤灯下相对,那充塞期中的沉默,让小屋显得更加没有生气了。平常总在两人间周旋、说话、微笑的那个人,如今好好地躺在床上,与两人只以一小块白布相隔。好几次荆天明都觉得兰姑姑并没死,就好像以前兰姑姑闹头疼的时候,只要过一会儿,躺一会儿,她就会起来了。然后,大伙儿就能跟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吃饭聊天但盖聂刻意压低的抽泣声,也好几次告诉了荆天明那一切只是他的幻想。

「我出去看一下幡跟火盆。」荆天明受不了了,终于打破沉默猛地站起,借口是要去察看摆放在大门外的招魂幡与火盆。盖聂没有说话,只是用哭肿了的一双眼睛看着荆天明,然后点了点头。荆天明得到盖聂的首肯后,立刻推门走人。

「呼。」人才到屋外,荆天明立刻就深深地吸了好几大口气,这才将眼光移到门外的白幡、火盆上。原来按照当地习俗,家中若有人过世,便要在屋外插一只上头绑着七八条白布条的招魂幡,旁边摆上一个燃着柴炭的小火盆。据说若是如此做了,那过世的人无论是白天、还是晚上,便不会忘了回家的路;而过往的行人如有忌讳,远远见到屋外的白幡、火盆,便知这里有丧事,也可以绕道而行。此时火盆里的余炭还硬挤似地呼呼发着火光,招魂幡的白布条也乘着风忠实地向远处招着收。招魂幡什么的,盖聂本来说不用了,是荆天明坚持要办的。为了这幡,荆天明把城里每一家商店到跑遍了,每一家都说这玩意儿早就卖完了。后来,还是一个老婆子好心教了荆天明作法。家中又没有白布,只得撕开盖兰帮高月做到一半的新裙子。荆天明看着这白幡上下左右地摆动,突然好想逃。但要逃到哪里去呢没地方逃的话,那就向前冲吧。荆天明纵身一跃,跳上了左近的房梁,开始拼了命地往前跑。只往前跑绝不回头,因为知道就算回头了,也没有自己期待的人在等候自己,只有滚动的白幡在暗夜中招手

荆天明越往前跑越是心惊,月色底下到处都是火盆,到处都是招魂幡在招手明明离家已经很远了,还是听得见招魂幡在风中噼里啪啦地响动这一家也有幡那一家门前也摆着火盆这一家死人了那一家也是还有这里那里这里那里沿着街道顺着城墙整个桂陵城都挂满了白幡,整个桂陵城都在暗夜里招手。

「招魂幡早就卖完了。还是自个儿做吧。」荆天明突然想起白天那老婆婆说的话。当兰姑姑还在自己身边,高月还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他都没有发现,原来桂陵城中已死了这么多人。如今若是不想经过有丧事的人家,想要绕道而行的话,城里已无路可走了。虽然自己每一次上战场都奋勇杀敌,虽然已经做好了随时都会丧命的打算,但是直至今日,荆天明方知自己去死跟自己重视的人、心爱的人死了,根本是两件事。原来死亡会这么痛苦、这么晦暗,会让明明还活着的人变成行尸走肉

「呜呜呜儿啊」

「夫君」

「父亲」

夜色下,荆天明的耳中仿佛听到城中四处传来阵阵哭泣与哀嚎。在战场上每死一个人,城中便多了一只白幡;每多出一只幡,便多出一些伤透心的行尸走肉来。「齐王也好,秦王也罢,谁当王有什么不一样」马大声、马先醒两兄弟曾经说过这样的话,那时荆天明只道这两兄弟疯癫胡说,此刻想来这话似乎也不无道理,真的有必要打这场仗吗秦王、齐王,是谁高高在上真的会有所不同死这么多人,真的是有意义的吗如果是有意义的,那么对那些失去所爱之人的人们来说,一切已不能挽回,那么对他们而言,意义又是什么一个又一个的问题,使得荆天明更加浮躁起来,他摇摇头不愿顺着这个思路再想。

「如果阿月她也看到有这么多招魂幡的话,一定又被吓得哇哇大叫了吧。」想到高月一边叫着有鬼有鬼啊,一边抱头鼠窜的模样,荆天明的嘴角情不自禁泛起了一丝微笑。「不行怎么又想到阿月了呢」荆天明打了自己一掌,放慢脚步随意前行,他越是提醒自己不要想起高月,偏偏脑海中就越是会浮起那些曾与高月在一起的快乐时光;但在这些快乐的回忆后,随之浮现的便是盖兰的死状:盖兰僵硬地坐在桌前,屋子里一丁点儿打斗过的痕迹也没有,她的长剑也未曾出鞘,桌上还有两杯喝到一半的茶这些都显示出兰姑姑毫无戒备,因为兰姑姑绝不会想到阿月竟会害死自己,恐怕直到自己都已经中毒了,兰姑姑都不知道阿月害了她

「不行怎么又想到阿月了呢」荆天明深深地吸气,但下一秒钟他仍旧想起高月。「阿月虽是无心之过,但此仇不共戴天,兰姑姑死得这么惨,我竟无力为她报仇,我兰姑姑我对不起你」想起盖兰对自己关怀备至、温柔慈蔼的模样,荆天明顿时内疚满腔,「可是可是阿月绝不是有意的,更不可能是什么鬼谷的奸细,我虽然没有动手杀她,但是满城的人哪一个不想要她的命就算她身边有姜婆婆保护,能够逃出城去,城外满坑满谷的秦国士兵,她与姜婆婆二人又如何能够安然脱出」

荆天明脑中混乱至极,一会儿悔恨自己不该没杀了高月,一会儿却又悬心高月性命有虞,翻来覆去弄得自己几欲发狂。他站也站不住、坐也坐不了,只能像是一缕游魂似地在深夜中到处游荡。两眼迷濛之间,似乎瞧见天空中有一丝丝的零星白絮在飘来荡去,抬起头来,却原来是此冬初雪落下了。荆天明茫茫然呆呆立了好半晌,拔出青霜剑狂削乱刺,蓦地转头瞪视右前方一棵枣树,吼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是啊,为什么呢」

在无人的暗夜中,除了自己浓浊的喘气声与狂喊之外,荆天明听到有人回答自己,那声音似真似幻,竟是高月的声音。原来荆天明胸中怀着对高月的满腔思念,竟然不知不觉行至城东,来到了过去两人最常来的那片小树林。

荆天明五指一松,长剑落地,想要转头向声音的主人望去,却又像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似地僵住了动弹不得。那声音又问道:「天明哥,你怎么了为什么哭得那么惨」

「阿月阿月」荆天明口中喃喃自语,忍不住望去。不远处,一名红衫少女伫立在轻飘飘飞荡着的雪花之中,却不是高月是谁

「阿月你真的是阿月」

「嗯。」高月牵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我是阿月。你的阿月。」

高月的笑容更大更甜美了,她摇摇头说道:「不是,不是作梦,我真的在这里。」荆天明呆呆地向高月走近两步,伸出手去摸了摸她的脸颊,「不是做梦,你真的在这里。」

一旦确定了眼前所见并非幻觉,理智立即又回到了荆天明脑中。荆天明甩开了高月想回握住他的手,后退两步说道:「你怎么怎么还没走你不该待在这里。」

高月脸上的笑容顿时消褪三分,但她勉强自己笑着,双唇轻颤回道:「我想你忽逢大变,人有些糊涂了,很多事没想清楚,所以再来看看你。天明哥,现下你可想清楚了吧你已经相信我了吧你一定是以为我真的走了,这才哭得如此伤心,你瞧你多傻我这不是还好好的在你面前吗」

「什么好好的兰姑姑已经死了,无论如何已经死了,不会再活回来了」

「可可是兰姑姑的死跟我无关」

「说谎说谎」荆天明红着两只眼睛望向高月,先是哑着嗓子吼道:「你到现在还说谎干什么」过一会儿却又温柔地说道:「对了,对了。你不会承认的,你怕我生气,怕我伤心,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承认的。」

「不。不是的。天明哥你相信我。像以前那样相信我啊。我没有杀死兰姑姑,那是紫语」

「紫语怎么可能办得到」荆天明抓住了高月的双手,喊道:「兰姑姑是中毒死的啊看到没就是你这双手杀死的啊」

高月喃喃道:「我没有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泪水终于决堤而出,高月双膝一落,重重跪地,抽抽咽咽地大哭道:「天明哥,你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一定一定一定要相信我啊」

「笨丫头作甚么自取其辱」一直站在高月附近的姜婆婆,眼见高月如此,心中好生不忍,终于出言骂道:「这毛小子跟其他人一般都是混蛋值得你冒险回来再看他一眼吗还是快跟婆婆走吧」

「不天明哥一定是相信我的。」高月满心期盼地望向荆天明,道:「对不对天明哥,你相信我」但荆天明却摇了摇头,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多么希望能跟高月厮守一辈子;若是办得到的话,他就应该手刃高月为盖兰报仇。但这两件事情荆天明都做不到,他自怀中掏出一块黑色铁牌,递给高月说道:「这是秦王托我师叔拿给我的令牌,持此令牌之人可直入秦宫,无须通报,你和姜婆婆赶紧带着它出城吧,有了它,秦军便不会为难你们了。」

高月不肯接过那黑色令牌,依旧跪地反覆哭喊:「你相信我呀你相信我呀你一定要相信我呀」

荆天明凝视着高月,诸般过往记忆如浮光掠影在他眼前冲过,最后只剩下盖兰惨死的面容,那面容渐渐淡去,成为眼前高月那张哭喊不止的苍白小脸,他泪水渐干,但觉心中一片茫然,将令牌朝地上一掷,低声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姜婆婆终于再也按捺不住,目露凶光,自高月身后慢慢踱上前来。先前谈直却只因三两句出言不逊便已遭她一顿掌掴,更何况她马家的小外孙女对荆天明如此跪地哀求,荆天明却依旧不知好歹她心中泛起杀机,唇边却嘿嘿冷笑,说道:「毛小子,架子挺大呀,咱们马家人连跟你下跪都不配是吧」伸掌便欲朝他顶上拍去,却见荆天明脸色一变,竟是不闪不挡,只是怔怔望着高月。高月见姜婆婆出手,也不阻止,捡起地上青霜剑道:「很好。你杀了他之后,我自刎便是了。」姜婆婆看看两人,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又呸了一声道:「罢罢罢。我老婆子不管这事,也管不了这事。」闷哼一声,拾起了地上的黑色令牌揣入怀中,往前踱了几步对高月道:「瞧也瞧过了,人家也不爱见你,这就走了吧」

高月将青霜剑抛落在地,和荆天明相对凝视,他们心中原本最确定、最是坚不可摧的一个东西已然破碎了,但觉这世上的是非黑白已全然没了道理,再没有什么值得相信。

高月说道:「再说一次。把你最后那句话再说一次。」

荆天明沉默片刻,哑然道:「你走吧。我再也不要看见你。」

「是吧」高月牵起最后一抹微笑,轻轻说道:「只怕我忍不住又要回头啦。天明哥,还是你先走吧我答应你,只要你不回头,你便再也不会看见我了。你你自己可得好好保重。」

「你也还有这个,你收下。」

「这什么」高月接过荆天明递过来的物事,低头一瞧,竟是当初自己交给他的那块白鱼玉坠。高月手握着那块白鱼玉坠几欲昏厥,颤声道:「要还我你果然真的再也不愿意见我了。」

荆天明点点头,拾起长剑,直视高月的脸喃喃唤道:「阿月阿月阿月」呆了半晌,骤然转身急奔,头也不回地拼命直奔,像是这么一路奔去,便能逃出这场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高月则怔怔地在原地伫立良久,荆天明的背影转眼间便已消失在夜色中了,她却觉得自己仿佛还一直能够看见似地,仿佛只要再多站一会儿,就能看见那背影停下来,转过来,走回她身边。

姜婆婆在旁一声不吭,也不催促,便任由她这么痴痴呆立。细如碎花的初雪继续自夜空无声飘落,就这么地渐渐将那棵落叶已尽的枣树,覆上了一层白白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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