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眼睁睁地注视着它悠悠哉哉探下头去,悄然无声下,一击刺穿了水中自己的胸膛。
没有沾染一丝污垢的枝叶直伸到前,那纤细曼妙的银色脉络纤毫可见,就停在他的鼻尖。
鲜血滚落进渊流,搅碎了这煞人的波光,但也仅仅一息。
下一刻,弥散开来的血色便被无垠的黑暗吸入肺腑,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紫衣人感到自己的神识开始慢慢涣散,他的脖颈上泛起了潮湿的凉意,耳畔有蛇类吐信的嘶嘶低吟。
“嗒、嗒……”
他听到了踏水而来的脚步声。
金纹锦靴就停在他的眼前半步之遥。
他努力地想要仰起头来,却只能够达到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好在,还有渊水的反光。波纹之下,倒映出了来人清晰的身影。然而,这方幻影较之水中的其他虚像,却又显得有些过于真实。锦罗玄衫,金云牡丹,仔细瞧去,甚至能将其上绣工都看得一清二楚。相比之下,仿佛这人立于水面之上的这段身躯,才是被水镜折射出的一阙蜃楼。
紫衣人的目光渐渐虚化。
朦胧之中,他听到了被云雾缭绕起来的幽语。独属于少年的清冽音色,裹着一缕青烟自天边飘下,却又好像近在咫尺,就响在他的耳蜗。漫不经心的语调,淡漠得没有一丝起伏,是在命令他——
“你什么都没看见。”
这厢,紫衣人彻底晕死在了自己没有血色的血泊之中。另一边,他的同伴娃娃脸也没有好到哪儿去,如今四仰八叉地仰躺在水面之上,随着水波不时地来回晃动几下。虽然瞳孔大张,但双目无神,早就已经不省人事。
他的腰间还缠着一只蟒蛇大小的巨螣,通体银白,只一双眼睛显出琥珀的色泽。
它如今盘在娃娃脸的身上,正一副惬意的模样,开开心心地在冲着娃娃脸嘶拉嘶拉地吐信,颇有些耀武扬威的得瑟意味。然而,站在一旁的温吟可就没有这么好心情了,他摩挲着手上的小银箭,粗糙地那么感受了一下,脸色就不由得又向下沉了一阶。
果不其然,这玩意儿又双叒叕不听话地直接把人家的修为给吸光了!!
在一旁目睹了全程的谈戈:“………………”
如果不是这处被水围起来的弧面根本没有出口,他肯定早就逃之夭夭了。
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愁云惨淡,偏巧这个时候,温吟像是终于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一样,忽然分过神来看了他一眼。
谈戈:“……”
他背上都惊出了一身冷汗。结果,对方只是打开了自己的乾坤袋,从里面掏出了一支斑驳的竹简,抬起手来向他扬了一下。
“你留的?”
那片竹简之上并没有署名,只写了四个大字:
小心谢渠。
谈戈:“……”
他微妙地皱了一下眉毛,怎么也没有想到温吟要问的是这个东西。当下的情况,撒谎明显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再者说,谈戈本来也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地方,因此,就老老实实地点了一下脑袋。
温吟回应般颔了颔首,便将竹简收了回去。
半晌,又问:“找我师妹做什么?”
谈戈:“…………”
他脑筋飞动,艰难地思索着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理由。
哪里想到,这话居然是一个设问句。对方也就只给了他一息喘口气的时间,便已经自行将回答给续了出来:
“因为她不该在此?”
谈戈:“…………”
这已经是他这几天里不知道第多少次整个人都不好了。
什么情况啊,这特么是个什么情况啊?藏经楼这阵子是发生了什么?怎么来了个奇奇怪怪的小丫头不说,连本来正常的人脑子里都不知道进了什么东西了!!
根本不用谈戈答话,光是从他面上一言难尽的表情里,温吟就已经确认了自己所需的答案。他挑了一下眉毛,这下心情倒是变得有点美好了起来,唇畔不咸不淡地勾出了一抹笑意,懒懒洋洋地道:
“很巧,你有些事想知道,我也有些事想知道。”
他眯了眯眼睛。
“不如,做个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