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你娘的肚兜给叔拿来,几碗米都成哈哈哈哈———”
年幼时的不堪回忆与眼前的乞丐重叠在一起,符晓脸上的温柔尽数消失。
去他的与人为善,我的日子已经这么惨了,凭什么要让他人过的欢欣呢
于是小巧的金莲抬起,猛地向前一送,不偏不倚的踢在了摆在乞丐面前的土陶碗上。
陶碗中的铜钱噼里啪啦的掉了出来,四散无有规律的滚向四面八方。
陶碗则因为符晓的力度,骨碌碌滚的更远。
磕头到一半的乞丐听到动静连忙停下,顾不得和这疯女子争执,趴在地上捡拾着散落的铜钱。
乞丐的模样过于狼狈,狼狈到了惹得过路行人发笑的地步。
不少穿着绫罗绸缎的人停下脚步,解开了钱袋子,往乞丐附近扔起了铜钱,只为了看他扑上去捡拾的可怜模样。
笑声一时之间不绝于耳,而始作俑者符晓则头也不回的进了乞丐身后的酒肆饭庄。
“客官!”
个头不高的店家小二见有人进门,连忙迎了上来。热络的将符晓引至了靠窗的桌边坐下,半弯下腰询问着。
“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风自窗外吹来,符晓的余光里仍能瞧见那乞丐被人戏耍的身影,心中不免生出了几分得意来。
她抬头看向了饭庄酒柜处悬挂着的木头牌子,上头写着符晓从未尝过的菜式。
窗外吹来的不仅仅是风声,还有行人带着恶意的笑。
诚然,母亲或许说得对,善意可似夏日林中的野火,蔓延焚烧。
但同理,恶意亦然。
原本大家相安无事,乞丐讨他的饭,行人快步走过不做停留。然而符晓开了头,凡人便按捺不住自己的心中的恶念,纷纷出手了。
身着体面的男人将铜钱丢的老远,圆墩墩的娃娃,一脚将好不容易才停下的陶碗踹得更远。
妙龄女子或许不曾出面,可她们站在不远处,用刺绣着桃花的圆扇面儿挡住了浅笑时的梨涡,挡不住咯咯的笑声似银铃一般。
“这个……这个……”
心情明丽,符晓抬手指着写着菜名的木牌,同店家小二如是说道。
忽的符晓指着木牌的手停顿了下来,猛地回过头望向了窗外的街。方才还不绝于耳的小声戛然而止,陶碗在地上滚动的声音也消失不见。
一股怒火猛地蹿起,符晓起身径直走向了窗边,手抚着木窗向外看去。
“多谢仙长……多谢仙长……”
乞丐又一次双膝着地,两只手和额头一起贴着青石板,口中念念有词,趴着不肯起来。
和先前讨饭时不同,此刻乞丐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发自内心,带着由衷的真诚。
符晓定睛一瞧,乞丐面前蹲坐着一位衣袂飘飘,仙气缭绕的男子。男子腰间别着宝剑,远远看去瞧不见容貌如何,但却能清晰的看到他神色柔和。
“你无事便好。”
被唤作仙长的男子丝毫不嫌弃乞丐的土陶碗肮脏,用他那似暖玉一般白净的手扶稳了陶碗,安慰着不住叩拜的乞丐。
“我非五行中人,要俗物无有用处。”
说着他右手山下翻覆,掌心中凭空变换出了一盏黄澄澄的金锭子。
“你我有缘,便赠于你了。”
“仙长真是菩萨心肠!”
乞丐重重的磕在地上,恨不得五体投地,拽住仙人的衣裳。
方才还在取笑乞丐的行人们也纷纷收起了嘴角的笑意,安安分分,规规矩矩的围成了圈子,望向男子的方向时满是崇敬与畏惧。
热闹的街道忽的如山中一般寂静,叫卖的小贩闭上了嘴,妇人捂住了怀中孩童的嘴,人人都紧绷着身上的弦,生怕哪里惹得仙人不悦了。
镇上的百姓倒是没有惹得仙人不悦,只是让酒肆饭庄里的符晓心情不佳。
她的眼角跳了跳,恶狠狠地看向了那个所谓的仙长。
“娘——”
沉默并没有持续许久,孩童凄厉的哭声瞬间响彻整条街道。
众人本能的循声望去,瞧见了一个粉团团的女娃娃,正扯着嗓子哭喊。她身上穿着一件浅色的衣裳,此刻已经被鲜血浸染,彻底瞧不出啊原来的模样了。
娃娃怀中抱着一个同样看不出原有颜色的兔子,鲜血将兔子的毛粘连在了一起,弱小的生命在临死之前做着无畏的挣扎,在娃娃的怀中扑腾着。
“兔兔怎么这样了!”
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响亮,母亲面对这种境遇手足无措,分明方才还是好好的呀。
哭声和鲜血的味道惹得站在乞丐面前的仙长侧目,他起身快步走到了孩童的面前俯下身,眼中闪过一抹怜惜。
如暖玉一般的手再次从袖中探了出来,点在了女娃娃怀中兔子的额头上。金色的光点自他的指尖冒出,围着兔子的伤口绕了片刻,顺着它微张的嘴巴钻了进去。
就在光点进去的瞬间,那兔子便停止了抽搐,伤口也不再有鲜血冒出,通红的眸子里也重新出现了鲜活的光彩。
“仙长慈悲!”
街巷里凡人跪了一地,各个高声呼喊着。
饭庄内九恶走至了符晓身侧,伸手摘掉了粘在他嘴边的兔毛。顺着符晓所看的方向望去,九恶冷哼一声。
“何苦救它又不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