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可不要说笑了,这么小的孩子,看得出什么‘气韵’来?样貌好倒是真的,那眉眼,像极了我那亲姐姐,她的祖母。”
“看来程家专出美人,个个都是好相貌!”
“姐姐谬赞了!”
推杯换盏间,气氛很快就被赵氏暖起来,她有一样大好处,就是不论自己的心情如何,与对方的关系如何,都能把握住交往中的界限,拍一些无伤大雅的马屁,既不会显得自己谄媚,又能活跃气氛,让人放松下来。
直到散席,大家都在笑个不停,几个孩子早就吃完了,在廊下遛弯消食,王浮就问苏辙:“辙哥哥,你怎么不早来?府城好玩得紧呢,改日让轼哥哥带你去逛逛。”
“二哥来的时候我恰巧染了风寒,阿娘又怕我年纪太小不好照顾,所以不敢让我跟着二哥一起来。此次阿娘应该是为我和二哥择良师而来,若是不出意外,我也能留下来读书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十娘家的《和乐小报》我可是期期不落,全都看完了,听说二哥拜了纪先生为师,我也斗胆向十娘妹妹求个方便。我景仰纪师已久,十娘可否为我引荐一二?”
“辙哥哥要来,我是求之不得,纪夫子求徒若渴,有教无类,不用我引荐,辙哥哥只需备好束脩,礼数周到即可。”
“那就太好了!”
“啧啧,你兄长我就在这里,当我是个摆设么?”苏轼酸溜溜的。
“‘摆设’倒不是摆设,就是许久未见,想同十娘妹妹多说几句话。”
“要说话,日后有的是时间,何必急于一时?”
“这话说的在理,兄长你日日都在王家,也不用急于一时。”
“……”苏轼无话可说,只暗暗地扣下了准备给苏辙的那些好吃的小点心。
王浮看着好笑,苏辙看着老实,其实也是一只小狐狸,每每与苏轼杠上,就会露出狐狸尾巴撩他一撩,苏轼性子急,总是掉进他的陷阱,被他的“大道理”套进沟里。
饭后,文同自然送程氏母子回家安置,只一个苏轼不好办,他现在住在王家,而王家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安置程氏和苏辙了。
所以苏轼还是跟着程氏回了文同家,临走前还依依不舍的,嘱咐王浮回去让沈括把明天的讨论课延后。
回到家中,程氏把苏轼叫到跟前,仔细询问他在府城的起居饮食,唯恐他过得不好。苏轼在王家吃得好睡得好,课余活动丰富多彩,此时面色红润,身强体壮,连个子也长了不少,倒让程氏宽心不少。
“如今眉山也出了一家印书坊,像是王家的,专营《和乐小报》和蒙童所用的书籍,为娘我也时时拜读,可惜有些东西还是读不懂。你如今也有出息,竟然先你爹爹一步,刊刻了文章。”
“都是老师和十娘赏识,更何况十娘说,在报上刊载文章,最重要的是语句通俗流畅,好教大多数人看得懂,与爹爹所做的文章大有不同,爹爹的文章,非有见识的文人不能读懂。”
“看你在信中对这位纪夫子颇为推崇,跟着他学习多时,可有收获?”
“大有裨益!阿娘,纪师所授,世所罕见,却又蕴含大道,尤其算学和格物二科,让孩儿大开眼界!”
苏轼一谈到自己近日所得,眉飞色舞,恨不得把自己学的所有知识都倒出来给程氏查阅一番,可惜程氏虽聪明,却是听不懂那些深奥的算学知识的。
“好了,和仲,为娘允你在益州府向纪夫子求学,但除了这些,四书五经你也不能落下,等你爹爹回来了,要查问你的功课,你难道就和他说这些吗?”
苏轼未来还是要走科举的路子的,程氏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学得多自然有好处,学得精才是本事,全才罕见,偏科的天才却不少。
程氏怕苏轼学多了收不了心,所以才急匆匆地赶来府城,当面问他。等她考校过苏轼的功课,发现往日总是异想天开的苏轼似乎沉静了不少,对于民生和经济,有了更为精辟的见解,而且他的其他功课也并未落下,反而很有精进。
“看来,这位纪夫子是一位不世出的高人,竟能面面俱到,处处开导和仲。”程氏这么想着,对纪远的敬佩更上了一层楼,事实上,苏轼能有这样的进步,与文同、王方的教导,还有沈括的引导,都是分不开的。
天才的灵魂,理当和其他的天才在一处碰撞,才能摩擦出智慧的火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