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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湖畔静修者

东方破晓,温暖的阳光依旧洒在海子上,也洒在了唐风、韩江、马卡罗夫和梁媛的脸上,四人都经历了一个难熬的夜晚,唐风醒来,发现身旁的梁媛,还是昏迷不醒,不禁悲从心生,梁媛本已病倒,再经这么一折腾,看来梁媛是凶多吉少,唐风看见韩江和马卡罗夫也醒了过来,冲他俩喊道:“你们有办法把这绳子弄开吗”

不用唐风问,韩江和马卡罗夫已经在那儿用力,企图挣脱身上的绳子,可他俩越是挣脱,身上的绳子就越紧,勒得两人胳膊生疼。

“不要徒劳了,不管你们有多强壮,也是挣脱不了这个绳子的。”远处传来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众人定睛一看,来人正是昨天绑他们的长者,还有那几个彪形大汉。

长者继续说道:“这种绳子是用附近山上一种神树的树皮制成,制作工艺极其复杂,完全靠手工完成,先将神树的树皮割下,洗净,去除杂质,然后晒干,割成细条,再泡在这七色锦海中,捞上来,编在一起,在太阳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制成之后,还要喷上药水,因此,这种绳子极其牢靠,就是用最锋利的刀来割,也不一定一下就能把它割断,所以,不管你们如何用力,都是徒劳的。”

“神树放开我们”韩江怒目而视。

“你们不用急,我会放开你们的,不过,你们还要再忍耐片刻。”

“你会放我们走”唐风似乎看到了希望。

长者不再回答唐风的问题,他又走到昨天挖的那四个土坑前,念念有词,唐风瞪着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这一幕,这是要干什么昨天念完经,今天又跑来念一遍他忽然想起了刚才长者的那句话,会放开我们还要再忍耐片刻这这是什么意思唐风的大脑一片空白,耳朵内嗡嗡作响,他感觉自己就要崩溃了,他猛地瞪大了眼睛,瞳孔急速放大着因为他想到了放开我们忍耐片刻这这是马上要活埋我们看来昨晚没被狼吃了,今天还是少不了这一刀,唐风盯着老者的嘴,那张嘴还在念念有词,喋喋不休,他感到那张嘴里念出来的,就是唐僧的紧箍咒,他再也不能忍受但是唐风听着听着,慢慢地听出了一些名堂,他闭上眼睛,仔细倾听那长者念的咒语,忽然,他若有所悟

这时,已经无法忍受的韩江冲长者咆哮道:“要活埋我们就快点,不要再念了”

长者并不理睬韩江,依旧我行我素,唐风听到韩江的咆哮,猛地睁开了眼睛,对韩江大叫道:“不他不是要活埋我们。”

“那他这是在干什么”

“在驱鬼,如果我没有听错的话,他念得是几部古老的西夏咒语见顺鬼,魔断要语和百字咒诵顺要语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鬼,按照西夏旧俗,驱鬼时,在地上挖坑,在坑边念诵咒语,鬼便被送入了坑中,这样即可消灾”

唐风说到这,正在坑边念念有词的老者,突然停了下来,转身紧走几步,冲到唐风面前,抓住唐风前胸,盯着他,质问道:“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还要问你呢,你们又是什么人”唐风也毫不示弱地盯着长者。

长者慢慢松开唐风,厉声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么多”

“看来我说的都是对的喽”唐风昂着头,不免有些得意。

“不错你说得都对,从昨天你们几个闯入七色锦海,我们就把你们视作魔鬼,所以在这里挖了坑,念诵咒语,以此驱魔你还知道多少”

“我还知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昨天那对跳崖自杀的男女是殉情而死,而你们非但不悲,反而跳舞、喝酒,这也是西夏旧俗,西夏历史上,党项男女私奔殉情而死,党项人非但不哭,反而要在死者的葬礼上击鼓、舞蹈、饮酒。”

“我不知道什么西夏,什么党项,不过,你说得很对我们这里的人,自古就是这样,男女之乐,无需悲悼,他们只是升入了天国,有什么好哭的年轻人,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吧,我倒要看看你到底对我们了解多少”

“我知道的不多,昨天你们虽然抓了我们,但并没有想要我们的命,不过,你们挖的这几个坑,可是把我们吓坏了,快给我们松绑吧,我们这边还有位病人。”唐风说道。

长者看了看昏迷不醒的梁媛,又冲着唐风冷笑两声,道:“年轻人,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不过,你有一件事却说错了我们在这挖坑是为了驱魔,确实不是要活埋你们,但这并不代表我不想要你们的命”

“什么你还是想杀我们”唐风浑身一颤。

“不不不你说错了,不是我来杀你们,我也不会杀你们,昨夜我把你们绑在这,就是想让这儿的狼群,还有天上的雄鹰,尝尝你们的味道,如果你们四个都成了狼群,或是鹰的食物,那么我这几个坑也就没有白挖。”

“你是说要把我们被狼和鹰吃剩的残骨埋在这几个坑中。”想到这,唐风就觉着不寒而栗。

“是的,我原以为今天一早过来,看到的将是你们被狼吃剩下的一堆骸骨。”

“那我们让您失望了”

“你们是让我失望了,你们居然还活着,真是鹰狼不食的魔鬼连恶狼和雄鹰都不敢靠近你们,所以我刚才又念了一遍驱魔咒语。”

“驱魔咒语有什么用你们究竟要把我们怎样”唐风问长者。

“你们是狼和鹰都不敢靠近的魔鬼,我已经没有权利决定你们的命运,我将带你们去见一个人,你们的命运将有这个人来决定”

“什么人”唐风和韩江同时惊问。

“大喇嘛我们这儿至高无上的智者大德。”说完,长者吩咐那几个彪形大汉将四人解下大树,押着他们向七色锦海上游走去。

众人沿着七色锦海,向上游走去,他们路过了水湾旁的村庄,村里的当地人像看怪物一样,看着唐风他们。

唐风原以为那位大喇嘛的住处,应该离村庄并不远,可是走出村庄,他就发现,继续沿着海子向上游去,全是崎岖的山路,他和韩江轮流背着梁媛,在这悬崖峭壁上前行,走出半个小时,大家已经气喘吁吁,那位长者也累得够呛,于是,众人停下来休息,唐风站在山崖边缘,俯瞰脚下的七色锦海,依然宁静美丽,而远处的群山,则更加壮美。

唐风喘着气回头问那长者:“我们还要走多远”

“不要多问,跟我走就是。”

休息片刻,众人再度上路,脚下的路,渐渐离开了海子边的悬崖峭壁,唐风感觉他们正在往山里走,果然,他们翻过了两道山梁后,已经完全看不到美丽的七色锦海了,周围全是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黑色森林,长者提醒他们道:“你们要跟紧点,不要掉队,也不要试图从这逃跑,几百年来,误入这片大森林的人,几乎都迷失在里面,再也没有出来。”

唐风不时向四周张望,黑森森的原始森林,让他不寒而栗,逃跑他根本没有想过长者走在前面,领着众人又拐过一道弯,唐风惊奇地发现,地上出现了一条碎石路,而他们也走出了森林,他又看见了海子,这条碎石路一直通向七色锦海边,目光所及,尽头,在七色锦海边的山崖上,一座精致的木屋,出现在众人眼前。

“好幽静的一座小屋,大喇嘛就在这修行”唐风问长者。

长者没有回答,倒是韩江接道:“好一个湖畔修行者,在这么美丽幽静的地方修行,必是高人,我倒要见见这位世外高人。”

“嗯确实很神奇,你们发现了吗海子在这里似乎是拐了一道弯,站在这,已经看不到下游的海子。”经马卡罗夫一提醒,唐风和韩江也走到山崖边观看,果然,他们所在的位置正是海子的拐弯处,从这看不见下游的海子,往上游看,也看不见上游的海子从何而来,不过,这里自有一番不同的风景。

他们来到木屋前,木屋看上去挺宽敞,建在海子边的山崖上,不过,这的山崖并不十分高峻,离水面也就三十余米,木屋后,就是连绵的群山,站在木屋前的平台上眺望,视线所及,尽是郁郁葱葱。

“太美了”唐风感到自己已经完全置身水墨画卷中,山、水,此刻,离自己竟是如此之近,一切美景,都是触手可及。

“嘘”长者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了唐风的感叹,然后小声告诫他们:“你们见到大喇嘛一定要毕恭毕敬,要完全服从、尊重大喇嘛的意见,我再说一遍,你们的命运掌握在大喇嘛手里。”

掌握我们命运的大喇嘛在这美丽画卷中修行的湖畔静修着,他究竟是位怎样的大僧高德唐风暗自思忖着,走进了木屋。

木屋的一间佛堂内,阳光充足,一位披着僧袍的喇嘛,背对着众人,在佛龛前盘腿打坐,一位少女侍立在侧,唐风一见那少女,顿时怔住了,这这少女不就是昨天上午在山崖上神秘消失的少女吗

唐风仔细打量这位神秘的少女,少女身着一袭白袍,胸带佩戴绿松石和红珊瑚璎珞,一头长长的黑发,在头上打了一个奇怪的结,然后又自然地垂在身后,少女注意到唐风在看她,竟没有丝毫羞涩,也忽闪着眼睛,凝视唐风。

唐风一向自认为自己的眼睛可以洞察别人的内心世界,可是此刻,他却被面前的少女,看得浑身不自在,他只得避开了少女的眼神。

喇嘛转过身来,唐风又是一惊,好一个大喇嘛只见喇嘛面陈似水,须发皆白,端坐榻上,双目微闭,手上握着一串可怖的人骨念珠,俨然是一位修行多年的智者大德,押送唐风的长者和那几个彪形大汉一见喇嘛,全都双膝跪下,匍匐于地,喇嘛并未睁眼,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了抬拿着人骨念珠的右手,那些人便站了起来,长者毕恭毕敬地用唐风听不懂的语言对大喇嘛说了几句,言毕,长者将唐风他们携带的物品,包括三支手枪,一起放到了大喇嘛面前,然后又凑到大喇嘛耳边,耳语了几句。大喇嘛听完,依旧微闭双目,没有说话,也没有检查众人的物品,只是微微点头,然后挥了挥手,长者便领着那几个彪形大汉退了出去。

佛堂内,陷入了可怕的沉默,唐风望着眼前的大喇嘛,又回头看看佛堂的大门,他不知道那些人是否还在门外如果这里只是这个大喇嘛,还有那个少女,或许就在唐风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喇嘛忽地睁开了双目,盯着面前四位不速之客,那眼神不怒自威,凛凛不可侵犯,唐风心里暗自称奇,想不到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的老喇嘛,竟有如此有神的双目

大喇嘛注视良久,又垂下了眼帘,缓缓问道:“那位姑娘为何昏迷不醒”

大喇嘛的普通话很标准,略带西北口音,这令唐风和韩江都大感诧异,唐风赶忙答道:“她病得很重,需要马上医治,恳请大喇嘛放了我们,再给我们指条明路”

唐风还想说下去,却被大喇嘛一抬手打断了,“把她扶到我这来。”

大喇嘛的话语简短明了,不容置疑,唐风只得把梁媛扶到大喇嘛近前,大喇嘛一番察言观色,又翻了翻梁媛的眼皮,对侍立一旁的那位少女吩咐道:“黑云,把我上次从山中采回的草药端来。”

等了一会儿,那个叫“黑云”的少女,端着一碗墨绿色的药汤走了进来,佛堂中顿时弥漫开一阵奇异的清香,唐风看着那碗墨绿色的药汤,有些疑惑地问道:“这药能行吗”

大喇嘛并不回答唐风的疑问,而是对唐风吩咐道:“把她嘴打开。”唐风忙捏着梁媛的两腮,想撬开梁媛的嘴,可梁媛牙关紧闭,无论唐风怎么用力,都无法撬开梁媛的嘴巴。大喇嘛见状,轻轻叹了一声,挥挥手,示意唐风闪开,再看大喇嘛放下那串人骨念珠,一手托碗,一手轻轻张开,放在梁媛两腮上,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念经,又像是在对什么人说话,可唐风却根本听不清大喇嘛嘴里说的是什么,两分钟后,奇迹出现了,谁也没看到大喇嘛用力,梁媛的嘴巴竟自己张开了,大喇嘛很轻松地便将那碗草药给梁媛灌了下去。

给梁媛喂完药,大喇嘛又对黑云吩咐道:“把她扶到你房中,她需要好好静养。”安排好梁媛后,大喇嘛又扫视了一遍唐风、韩江和马卡罗夫,说:“你们也都过来,我来替你们看看伤。”

马卡罗夫大第一个走了过去,大喇嘛查看了马卡罗夫肩上的伤,给了他一粒黑色的药丸;接着是唐风,唐风也不知是什么力量推动着自己,竟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唐风并无大碍,只觉四肢无力,身上有多处擦伤,倒是因为被绑了一夜,胳膊上有些淤血,还隐隐作痛,大喇嘛在他胳膊上,来回推拿了两下,他感到有点麻,再低头一看,淤血竟然瞬间消失了,唐风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就在他愣神的时候,大喇嘛也给了他一粒黑色药丸,他狐疑地吞下药丸后,顿觉神清气爽,精力十足。

最后只剩下韩江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大喇嘛问道:“年轻人,你不需要我看看吗”

“不我不需要。”

“那你需要什么”

“我需要吃的,我已经几天几夜没吃东西了。”韩江回答的一本正经,让大喇嘛发出了一声干笑:“好好黑云,赶紧给他们拿吃的来。”

很快,一桌丰盛的大餐摆了上来,大块的牦牛肉,羊排,腌肉,土豆糍粑,玉米粑,金裹银饭,麦稞酒,韩江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几天没吃东西了,反正是饿坏了,他和唐风,还有老马三人,席地而坐,一顿风卷残云,十分钟内竟消灭了满桌的美食,最后,黑云又给他们上了一碗白色的浓汤,味道极其鲜美,唐风喝过,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做的汤,竟如此美味”

黑云微微笑道:“七色锦海中只有一种鱼,这种鱼味美异常,是我们这儿的特产,这汤便是用那种鱼做的。”

唐风点点头,又问少女:“你是叫黑云吗”

“嗯大家都叫我黑云。”黑云点点头。

“昨天上午我们见过你。”韩江忽然插话道。

“昨天上午你们见过我”黑云原本还阳光明媚的脸忽然黯淡下来。

“是的,在下游的山崖上。”韩江继续说道。

“对那是我”黑云低下了头。

“那对跳崖的男女一定是你的亲人吧”

“你怎么知道”

“如果不是你的亲人,你也不会那么撕心裂肺地呼喊,不顾一切地在山崖上狂奔。”韩江盯着黑云说道。

“嗯跳崖的那个姑娘是我的妹妹。”黑云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妹妹好可怜的女孩,这么年轻就她和那男孩是殉情自杀的吗”唐风问黑云。

黑云点点头,“是的,我们两家的长辈都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所以”

“这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会有这种事”韩江怒道。

韩江的愤怒,惹来了大喇嘛的一阵干咳,众人看看大喇嘛,都闭上了嘴,佛堂里的空气顿时凝固了起来。

“生命真是脆弱”唐风的唏嘘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韩江忽然想起了什么,又问黑云:“后来我们上去找你,却没碰到你,你藏到哪去了”

“我”黑云支支吾吾,还没回答,却传来大喇嘛洪亮的声音:“既然你们都吃饱喝足了,身体也没啥毛病,现在,我该认识一下你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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