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婵抬头看了我一眼:“我本以为大人会继续挖苦下去。”
“我为何要那么做”
“很多大官都会那么做。”
“嗯,也的确是,那样的官员也不少。”
“那大人为何不继续挖苦我”
“挖苦有啥用我一不喜欢失礼,二不喜欢做无用功。既然挖苦一事又失礼,又是无用功,那就不如不做,是我的不是。”
子婵失语地看了我一会儿,好像不知道该说什么。
“对于你说不说生前事,这一事也是如此。虽然我的工作是记录下鬼怪亡魂们的生前故事,但也经常遇到不愿意说的。若是把生前事藏的如此之深,甚至当作秘密愿意生生世世守护。
也许是倔犟,也许是珍惜,也许是深刻。
无论是什么样的原因,我都不想多加以揣测,你自己觉得舒服就好。”
“什么样才是舒服呢”
“正如世间有多少人心知道开心为何物一样吧,舒服也是一种需要细细体验的感受,遵循心声的感受呢。不是其他人告诉你舒服就舒服了,有的时候离自己心感受到舒服的程度差得很远呢。”
“那怎样才能听到心的声音”
“认可自己的价值,何必要去和摆件玉器相比人心如此无价,怎是高官厚禄能够衡量置换的
你的心得到了你的认可,才会慢慢开始说话。”
子婵捂着自己的胸口:“认可认可我是有价值的”
“当然是的。”
“我是有价值的。”
“很多事情,你很值得。”
子婵骨骼外层的灵体突然从透明慢慢实化到了半透明,又愈发接近实体的色泽。
皮肤覆盖在灵体外层,她的眼中有泪,慢慢变成活人模样了。
“我很值得。”她又重复了一遍。
“是的,你很值得。”我也重复了一遍。
她的泪流出眼眶,又慌忙去用衣袖抹。在擦拭间,猛地触到自己活人般的皮肤,子婵愣住了。她低头看着自己原本的白骨手指,手指之间长出了人肉。
“我很值得,我很值得。”
我没有再回话,只是静静看着她。
子婵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胸口,脸颊,抽泣着,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木椅上大哭起来。
我点燃一支香,待她哭着。哭心中藏着的生前事,哭独面四壁的空,哭孤枕难入眠的寞。子婵的哭声一阵接着一阵,哭到竭尽,又是喘气,之后慢慢平复下来。她再抬头看我时,两只眼睛肿肿的,香线刚过半缕,她看起来与生者无异。
“大人,谢谢你。”
“接下来打算去哪里呢”
“回人间去,我还有心愿未了。”
说这话时,天窗处有月光洒入。真是奇怪,地狱中明明没有月亮。子婵的身形被笼罩在月光中,变得轻盈。她的身体慢慢离开椅子,就如有一双大手托她起来似的,随着月光,她慢慢向上飘。
“我要回去了。”
“祝福你,祝福你之后的人生。”
“谢谢,谢谢。”
月光包裹她的身体,也照亮了书桌上的稿纸。我目送着子婵慢慢向上升去,长摆衣纱拖在身后,如幻如影。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